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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

在被深冬注入了一年之中最寒冷的寒气后，学校迎来了一群群活力四射的学生。

 

即便是寒冬，也毫无慵懒之感，大家互相说早安，急急忙忙地跑进教室，急不可耐地将一个寒假发生的事情说给同学们听。

 

“小野君———！”平头从身后的人群中穿过跑到小野身边刹住车，勾着他的肩一起往教室走。

 

不过勾了一会儿平头放下手，背上的画包重量让他没有多余的力量抬手放在小野的肩上，小野看他重新拎好画包，回了一声“早安”。

 

“听说寒假你去参加了一个演奏会？”

 

“嗯，被老师叫去的。”小野淡淡的说，他在眼前的一群人当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背影。

 

——啊，那个背影很像。

 

小野定睛看了一会儿，那人转过头，发现不是前辈。

 

“开学就要测验，好无奈啊……”平头抱怨的声音若即若离，小野在想今晚测验结束一定要去找前辈一起回家，说说没见面的这两天又做了什么。

 

经过高二和高三的教学楼，小野集中注意听着人群中熟悉的音色。

 

忽然的，那个熟悉的名字被念起。

 

“浩史，你寒假都那么用功的吗？约你出来放松都不来。”

 

一转眼，看到那位前辈把手搭在神谷的肩上。

 

“我跟你不同，你跟你那帮狐朋狗友聚会就算了，我又不是你们圈子里的人，再说我又不是没事干。”神谷扫开他的手，抬眼看见经过他们的小野和平头，走到他们身边打招呼。

 

“哟，好久不见。”神谷看着平头，再看看小野，后者没有和他对视，只淡淡的说了句“早上好”便快步走开。

 

内心有股无名的火在灼烧，小野不明白，也没想搞明白，丢下还想说话的平头独自走进高一的教学楼，头都没回。

 

平头也没在意小野的反常，和神谷问了些院校考试的事情，让他不要忘了画室的后辈们，偶尔回来看看也好。

 

神谷并不是从小开始练画画的，大约初一的时候他第一次摸到画笔，后来做为兴趣一直画着，老师也喜欢他这样领悟能力极高的学生，把能教给他的东西都给他了，升上高中后平头加入了他所在的画室，神谷选择成为美术生，考进有美术专业的学校进行系统学习，文化成绩中等偏上的他，在班上算是尖子生了。

 

神谷是从小跟着爷爷辩识名画的，虽没碰过笔，但名家书画他见的不少，美术史知道的比老师少不了多少。

 

望着小野离去的背影，神谷摸摸下巴，认真告诉平头要注意的地方，三两句说完让平头晚上放学后和小野一起去学校画室找他。

 

平头答应着满脸傻笑，背好他的画包大步走向教室。

 

事实上忙了一天下来平头把这件事忘了，开学第一天除了要记起上学期学的知识，还要忙着专业课的内容，浑浑噩噩的过完一天只想躺下来一觉梦回寒假。

 

小野不意外的拿了专业测评第一，老师指定的一首曲子外加一首自己练习的曲子，乐理也不在话下，如果不再犯些粗心的错误，老师大概不需要花任何多余的精力在他身上。

 

宣布放学已是黄昏时刻，小野揉揉肩，还想去地下一层再练习一会儿。

 

——之前记住的那首曲子，已经练的差不多了，但总感觉还差点什么。

 

——嗯......是回家练还是去小教室练......

 

正准备踏进向下的楼梯，他看见有人抱臂站在楼梯口，倚在墙边。

 

“哟。”

 

“神谷桑...”小野停住，心中一颤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 

神谷总是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眼前，笑着看他。

 

“一起回家吧。”神谷放下手臂，向前走两步，和小野离得很近。

 

见小野还是发愣地盯着他，继续说，“还是说，你想再练一下？”

 

“额，不...回家吧，明天再练。”

 

——该死，我怎么发起呆了。

 

小野转身背对神谷，拍了拍自己的脸。

 

神谷以为是专业课刚下课小野还处在精神集中的状态，拍了拍他的肩让他放松，走在小野身旁一起去车站。

 

周末，小野去城郊几家大型的音像店寻找那首曲子的原声碟，他记得很早以前是在老家的某个角落里翻出来的，第一次听便被吸引住，不记得名字是因为他从来没仔细看过那张碟的外壳，而且老家的那张碟也不是原声碟，应该是家人翻刻出来的，他隐约觉得神谷的画板背后那句英文和这首曲子有关。

 

果然，在一家古旧的店铺里，小野仔细的一排排一个个的找过去，看到了那串英文字母。

 

——The Truth That You Leave.

 

第二次再看这句英文，小野重重的呼出一口气，把那张碟抽出来，不想他看见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。

 

“前辈好。”他几乎没有犹豫的走上前跟那人打招呼，那个人顿了一下，反应过来对他笑了笑。

 

——看似面善，实则不是善类。

 

这是小野对他的第一印象。

 

“你就是那个神谷的小跟屁虫呀，怎么跑这么远来，为了找一张碟？”他温柔的向小野笑着，露出虎牙，用手指敲敲小野手中的碟。

 

小野收回手，把碟藏在背后。

 

“我没恶意，你要是不想看见我，我立马离开。不要怕，我不是你的情敌。”那人笑得更诡异了，退后两步和小野保持着距离，但他利用高大的身体挡住小野头顶的灯光，很自然的揉揉小野的头发，转身离开。

 

——怪人。

 

小野咂咂嘴，付完钱立刻回家，直到后来神谷毕业，这段时间小野都没怎么见到那个“面善”的前辈。

 

小野也不会问神谷他们俩的关系是否有更深一层，到很久以后小野才知道，那个人真的是一位说到做到的好前辈。

 

说来奇怪的是，从开学到现在为止，每天都是神谷主动来找小野，要么在高一教学楼的楼底下，要么在专业楼的地下一层——小野的练习室门口。

 

“神谷桑，你不用上晚自习吗？”这天小野和神谷坐在车站的长凳上，两人喝着自动贩卖机买的热饮。

 

今年的春天来得有些迟，坐在室外仍感觉冬天还没离去，神谷裹紧了他的大围巾，却看小野没戴手套也没戴帽子，一副完全过春的打扮。

 

神谷脱下手套扔给小野，“脸和耳朵可以冻，手别冻着。”

 

小野没有戴，把那双手套叠整齐放在腿上，伸出手握住神谷的手，吓得他赶快往回缩但是小野怎么都要抓住他，用自己的双手给对方传递热量。

 

“你、你干什么？”神谷挣扎着，不想让两人看上去过分亲密。

 

“神谷桑的手也不能冻坏了。”小野松开手，双手交握，他看着神谷的耳根有点发红，“现在我们俩都很暖和了，就不需要手套啦。”

 

神谷真的很想一拳揍上去，或者踹他一脚，但念着自己确实变暖和的身体，拿回手套塞在书包里，双手插兜，说不明是开心还是其他的情绪看着小野。

 

“我们没几个月了，晚自习都是自愿的，我想要是待到天黑下来你也会等我，最后阶段在哪里学都一样，不如早早回家保持一个良好的作息准备考试，你接下来也会更忙的吧？”神谷踏上车找了个位置坐下，闭目养神之前回答了小野的问题。

 

“如果我扰乱神谷桑的计划，那劝神谷桑还是不要等我一起回家的好，毕竟最后的这段时间我本就不该打扰你，要是留下来上晚自习的话我可以待在地下琴房里练习，没关系的，我在哪儿练都一样。”

 

“你也说了待在哪里练习都一样，那我也一样，在哪里复习都可以，只要静下心来。”神谷想了想，接着说，“若不是我们上学的路线顺路的话，也不会一起走，你也不必等我这个高三的人。”

 

“那神谷桑的意思还是我打扰到你了......”小野垂下头，盯着自己的脚尖。

 
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，我没有说打扰到我，我是说...”

 

“那我们暂时不要一起回家了吧。”小野打断他，眼神中带着后悔生气还有说不清的委屈在里面，他立刻站起来走到车门等待下站，以往他会把神谷送到底站再往回走，他们的家离得不远，两站路的距离，而今天，小野撇下神谷，和开学那天早晨一样，头也没回的走了。

 

第二天神谷走进教室，心不在焉的打开书复习，坐最后一排的“面善”前辈走到他的座位旁，蹲在课桌边盯着神谷。

 

“你们怎么了？吵架了？”果然眼力够好观察够仔细，一下子戳中了神谷心中的某块地方。

 

“没有吵架。”神谷淡淡的说，看着复习资料，不时写写画画，手撑着头。

 

“哦，你这边重点划错了，是下一句哦。”他指着神谷用红笔划过的那句话，抬眼瞄了瞄神谷，啧啧，这分明就是吵架了嘛，看他这气呼呼的样子，连书都复习不进去。

 

“你够了没？”神谷压下笔，怒视他。

 

“我说啊，既然你们没吵架，就好好的谈一回，不要把气憋着，伤身，良好的沟通才能促进感情知道不？还有你别这一副伤心难过又气不过的样子，除了他别给外人看见你这样的表情，可想让人疼了。”他说完扬长而去，留下神谷呆呆的想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。

 

等神谷反应过来他回身扔了块橡皮砸到那个高个子男人的背上，什么疼不疼，这个死gay。

 

这天中午神谷和早上被砸橡皮的人一起去食堂吃饭，端着餐盘坐在一处向阳的位置，神谷听到平头的大嗓门由远及近的传过来。

 

“神谷桑！咱们一块吃啊！”

 

二话不说，平头坐在神谷旁边的位置，小野慢悠悠的端着碗坐到平头对面，旁边是本不该见面的前辈。

 

“哟，拉面？”

 

“嗯。”

 

“喜欢吃？”

 

“嗯。”

 

小野极其冷漠的回应那位前辈，前辈也不生气，乐呵着吃自己盘子里的意式肉酱面。小野瞟了眼神谷盘子里的大排拌面，几颗西兰花躺在边上，唯一的一块肉正咬在神谷嘴里。

 

——吃的好少。

 

小野闷头吃，听平头和神谷的聊天。

 

“神谷桑，我们过不久又要测评了你知道不？这老师自从把你们送走了换成我们的老师后可烦了，成天比较来比较去，布置的练习量还大，班上的人都要有意见了。”平头大口吃着碗里的咖喱，突然想起什么，“诶神谷桑你们的考试成绩什么时候出？”

 

“很快，下个月吧。”

 

“诶！！这么快？！”

 

“我不确定，最快应该是下个月。”

 

“下下个月吧。”坐在小野旁边的前辈插话。

 

“哦。”

 

之后他们各自安静的吃完饭，起身把盘子放到回收处，神谷留意了平头和小野背着包，他们下午是专业课。

 

在这个学校，高一的艺术生班级每周会安排两到三天的下午是专业课，也就是说一整个下午泡在画室和琴房里练习。

 

而到了高三，就是神谷之前的那段时间，是一整天都关在画室里，晚自习会回到教室复习，也可以继续待在画室。

 

这晚，神谷留下来上了晚自习，天已经全黑，冷风依旧吹得人瑟瑟发抖，好在的是气温已经上升，春天真的要来了。

 

神谷站在专业楼的地下一层，小野的琴房外，盯着里面的小野弹琴。

 

他站了几秒，打开门就走进去，在小野后面放包的凳子坐下。

 

他把自己的包和小野的包一起放在墙角，一句话不说等小野继续练。

 

琴声停了许久，小野看着他许久，神谷也任由他看了许久，直到琴声再次响起。

 

这是一段即兴，神谷听得满脸问号，除了杂乱他没听出其他任何感情。

 

这时有位女老师走下来让他们快点收拾回家，已经不早了。

 

小野阂上琴盖，等神谷背好包在外面等他了再关门锁上，一前一后上楼离开学校。

 

夜晚，车停靠站，小野跟在神谷后面同一站下车，这站不是神谷的下车点，也不是小野的下车点，而是他们两人家中间的那一站。

 

小野下了车呆在那里，神谷大概都能猜到他心里在说什么。

 

——神谷桑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？

 

现在这片住宅区附近没有行人，车辆也很少经过，只有固定时间停站的公交车驶过，神谷和小野慢慢的向一个方向走着。

 

在一处路灯下，神谷停住，让小野背过身去。

 

“诶？”小野没明白神谷要做什么。

 

“让你转你就转过去。”神谷直接上手把他像陀螺一样转了个面。

 

后背被拥住了，神谷的双臂穿过腰环着小野。

 

“神...？！”

 

——在、在做什么？！

 

小野一下子大脑停机，身体僵硬，完全忘了反应，整个人像雕塑一样立在那里。

 

“我说过，谢谢你陪着我的吧。”

 

小野没有反应。

 

“我也说过，谢谢你等我一起走的吧。”

 

小野木木的点头。

 

“我没说过你很烦、你很讨厌的话吧。”

 

小野“嗯”了一声，点点头。

 

“所以你根本不是累赘也不是缠人的家伙，我只是那一次开玩笑说你很缠人，但我从未觉得你出现在我眼前会烦，我也从来不认为你等我一起回家很麻烦，我在这高中三年一直是独自一人等车，一个人上学放学，没有期待过明天，没有期待过开学，更不会想有人在学校里等着我，而你出现了，你是耀眼的，是独一无二的，是我的后辈啊。”

 

身后紧贴着的身体咚咚地发出响声敲打着小野的心脏，他感觉后背热极了，像火烧，要烤化了他。

 

神谷放开他，绕到小野正面，啪地一掌拍在小野脸上，刚才都抱着他取暖了手却依然冰冰凉。

 

小野被冰醒了，他看到神谷的眼睛亮亮的，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，棕色的瞳映进了神谷的笑容。

 

“神谷桑，抱歉......”小野低着头，任由神谷揉搓他脸颊上的肉，神谷的手揉暖和了，小野的脸也红了。

 

“你没有错，我们都没有错，只是我们的立场不同，互相理解了就好，以后还是一起回家吧。”

 

等到夏季来临，小野可能就见不到神谷了。

 

小野早就知道，神谷要去的学校离这座城市很远，他参加的每一场院校考试，都离了自己十万八千里。

 

小野能陪在他身边的时间，仅是最后的三个月。

 

三个月之后，小野再也不能说“神谷桑，我陪你一起去”的话了，他也不能每天和神谷见面，更不能看神谷优美的后背线条，他们的关系将永远是同一所高校毕业的前辈与后辈，从此再无交集。

 

小野颓废了，精神上的颓废。他消极地对待考试，对待作业，对待钢琴，对待神谷。

 

神谷来等他，他们在琴房里听小野弹奏一曲再回家。神谷忙，小野就在他的教室门口等他，光明正大，两人聊聊今天发生的趣事，各自回到家紧接着准备第二天的事情，日复一日。表面上小野没有任何变化，但在心里，他一天比一天渴望神谷能在他的身边多一秒，再多一秒。

 

——身边的风景早已不及你，而你，即将毕业，离开这里。

 

小野只恨自己没有早出生两年，这样他就能和神谷并肩踏进学校，再共同拿着毕业证离开，真真正正的走在他身边，和他一起度过这三年时光，而不是留他自己独独的过完剩下两年。

 

——等我两年。之后，便是永远。

2017.10.22

为什么我老是忘了更文==。

更新到这我可以告诉大家，总是缠在神谷身边的那位高个子前辈，我给他的设定就是彻头彻尾的gay，他在那二位之间起的作用，大家应该都了解了吧？他可以说是帮助神谷解决了很多的感情方面的问题，是个很重要的配角 哦~